《肾言慎行》

这篇文章记载的已是半年前的事情了，现在的婆婆没什么大碍，仿佛那时候的一蹶不振不过是过云雨而已，诚心希望身边每个人都健康安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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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手机来电显示是爸爸，少与家人通电话的我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，接罢电话后，得知婆婆在家中卧病不起，爸爸向我询问该怎么做。我心道不妙，追问下得知婆婆出席喜筵多喝几杯，归来后吐了一整晚，隔天更是无法进食，一整天没出过房门。爸爸破门而入，发现婆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，却直嚷并无大碍，爸爸欲送她入院，她却激烈表示不要入院。

这下我总算明白爸爸拨电的用意，婆婆一向最听我的话，若我开口要她求医应会顺从入院，而且家里并没有车子，电单车并无法载送她去医院，只能用上我的车子。我冷静回应，要爸爸马上找邻居或出租车载送婆婆求医，就算强硬把她扛上车子也在所不惜，只怕耽误求医酿成大祸。

隔天一早我就回到家乡，从爸妈口中得知婆婆情况还算稳定，我松了一口气，也赶到医院去看她。明明几乎每个月见面一次，眼前的她却老了不少，包着的成人尿布更提醒着我她病情不轻，印象中的她老当益壮从不认老。70岁高龄都能驾着电单车奔驰在大道上，凌晨在橡胶园里摸黑工作，扛着锄头埋头耕耘更是家常便饭，但此刻不能不承认她真的老了。

我站在她身旁也不懂可做什么，除了慰问几句和为她倒水，其余时间我都是低头不语。待医生巡逻时，医生单独和我说明婆婆患上急性肾衰竭，很大可能需要进行血液透析（俗称洗肾），唯需交由专科医生过目才能定夺。我闻言后脑袋一片空白，在医院工作的自己，多次目睹肾病患者洗肾的情况，看着他们需摄取如山高的药物，内心难免黯然，没想到这情景有一天会发生在家人身上。

我在病房外沉默好一会儿，未及爸爸也来到病房，我向他转述医生的话，之后会有专科医生进行详细检查，要他做好心理准备。爸爸脸色一变，叹道婆婆真的老了，身体机能大不如前，是时候要她放下田园活儿，在家安心养病。我回到婆婆床位，婆婆问医生和我说什么，我不忍让她担心过虑，遂和她解释肾部功能大不如前，需要开始注意饮食习惯，其他仍需观察。

在医院陪了她几天后，我重返工作岗位，下一次回家已是一星期后的事情，没想到等着我的是一片怨声连天。我才得知出院后的婆婆埋怨大家过度渲染，结果左邻右舍亲朋戚友都说她肾坏，她老羞成怒下误以为是我妈胡说八道，控诉根本没这样的事，她不过是食物中毒才入院，而且我说她根本没什么大碍。我闻言后有苦难言，本以为好心照料却沦为过街老鼠，感慨无知足以抹杀一切事实，也鼓起勇气向婆婆道出事实，心道待人处事方面我还看得不够透彻。

我才发现，大难当前，我们能做的往往比说的少太多了。

刊登于中国报副刊（1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