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的午餐

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孤僻了，不，可能我本来就不喜欢太多人的场面。或许察觉到身边同事不断更换，昨日看似精彩的话题，到今日又再度和其他人说一样的话，久而久之，我对于午休见面时互相烦恼今天吃什么，工作如何，社会什么新闻，这种机械式对白逐渐麻木。更甚的是，资深如我自然担任带动话题的角色，不禁在想这样的对话又有着什么意义。

我开始不爱和同事出午餐，一开始推辞自己不舒服，再到后来公事繁忙，久而久之自己他们也不多问了。不外出吃饭的自己，都会到食堂打包食物，食物选择有限而且价钱略贵，但我考虑到不用驾车出去购买可省车油，时间消耗方面更是不在话下，食堂据说对于特定职业收费较高，懦弱如我也对食堂作风习以为常。

每次到食堂看有什么食物，来来去去都是炸鸡炸鱼或辣椒鱿鱼，就连青菜的踪迹也鲜少遇到，在这之前自己午休都是吃白饭配鸡蛋青菜，毫无选择下也只好随便选选。在吃这方面，我渐渐没那么看重，尽可能清淡一些，简单一些，青菜多些，反正工作性质对着电脑比较长时间，不需要摄取那么多的卡路里也能面对。

每天拿饭盒打包午餐的自己，慢慢被食堂员工认出来，称全公司就只有我携带饭盒，我只感哭笑不得。午休时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打开饭盒，那瞬间想起大学食堂张贴的海报，上面写着“不要一个人吃午餐”，劝导人不该过于孤僻，每一次聚餐都是缘分的延续之类的话。回想以前，自己确实很怕一个人吃饭，若室友不得空，自己连去吃饭都怕遇到熟人，与其说怕一个人，倒不如说怕别人看见自己一个人。

到底是为什么，以前的我会这么想，这么害怕一个人吃饭，现在的我却向往一个人吃饭。一个人的关系，吃饭都不用伤脑筋去哪儿吃，随便青菜白饭就能填饱肚子，更加不用顾忌多人吃饭时的僵硬气氛，本来吃饭就是少说话多咀嚼的一个过程。

《美食的俘虏》漫画里，美食四天王阿虏常说，对世界上所有食物怀着感恩之心。只有独自吃饭才能深刻体会这句话，脑袋集中在舌蕾上传送到食物讯息，好吃为之雀跃，难吃为止皱眉，活着就意味着进食，吃饭也可以变得如此神圣不可侵犯。多久没好好吃一顿饭，说太多话也不会有饱感，始终还是得老实地吃多几口饭。

写到这里，或许有人会担心我，不会就此与世隔绝，生人勿近。我不觉得自己会到这种地步，该社交的还是会应酬，不认识的还是会装熟，只是慢慢地会想把时间多留给自己。或许你会说，午休这么长时间，自己吃饭后不就无事可做。说的太好了，我从来都不会无事可做，就算不想忙活，我大可呼呼大睡，我知道你会说吃饭后睡觉不怎么健康，但吃的睡的是福气呢。我倒想起前些日子看不下去的《孤独的美食家》漫画，心道这下应该看得下了。

进食，本来都是少说话多吃饭。

越南阅爱

那几天和女孩去越南旅游，心道一定要为这趟旅游写些什么作为纪念。我想了一阵子，始终不懂该如何下笔，缠绕在我心头上是那回味无穷的咖啡香，我就开始提笔了，关于简单而美好的短期旅行。

越接近启程日期，越是感受到策划形成的必要，说走就走的旅行很随兴很帅气，但问谁又能做到什么准备都没做。撇开护照货币不说，来到陌生国度大可问问当地人如何旅游，只是若不做些什么相关资料，无法体会景点奥妙之处。在陌生国度看到不少游客，比起东方游客，西方游客更注重于资料搜索，手上捧着一本旅游攻略，我不禁暗呼还以为已被网上资料给取代了。我在饭点随手拿了一本旅游攻略，随意翻翻兴致盎然，渔船环绕的海港，高塔古森的奇景，浩瀚摩托的大街，明明哪里都还没出门，思绪走出房门东闯西踱去了。

之前曾写过，旅游若不去博物馆大自然古文物主题馆，那基本上也是无处可去。或许是不抱任何期待，意外发现有些景点确实不错。走在连绵不绝的沙丘上，却一点也不觉得热，待看到仙女溪红白山壁，伸手触摸才懂是沙粒而成的壁垒，顿时有种轻重并重的承受感。美奈海滩上，躺在凉椅上看着乘风滑浪的冒险家，与悠闲发呆的人形成强烈对比。

走在微雨的大叻市镇，心情也一步步放松，想起白天向佛祖祈求平安，缆车俯瞰松树丛林，万象奔腾的壮观瀑布，巧夺天工的手工刺绣，步步惊喜的疯狂屋子，会不会觉得雨中漫步也是一种浪漫。小心翼翼走在胡志明市，生平第一次看见密集度如同蚂蚁群的摩托车辆，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，一边观赏着市区古迹，一边提防着摩托纵横，过目不忘的始终是那富丽堂皇的邮政局。湄公河景色明媚，在小舟上随意哼唱，马车上提心吊胆，穿梭着椰影蕉风，什么都不想或许也是人生的一种态度。

达坦拉瀑布-疯狂屋-滨城市场-湄公河-大象瀑布-仙女溪-胡志明市邮政局-美奈海滩-大叻金佛

出乎意料地，越南食物挺合我胃口，尤其是大街小巷都可看见的法棍，吃在口里可以感受到何谓美味爆炸。一定要吃越南地道春卷，不论是生皮还是炸皮皆属佳品，始终首推湄公河村庄以大象耳鱼为馅料的手工春卷。人在外国却却难免想念家乡美食，越南河粉口感酷似大马辣沙，在范伍老街吃的港式云吞面更让我拍案叫绝，随处可见的空心菜更让我想起领袖名言。

这里也不乏罕见食物，喝着百合花茶宛如品味古人智慧，挑战油炸蟋蟀口味酷似香脆鸡皮，灌下半杯米酒呛得说不出话，越南蛋糕滋味独特生平未见，手工椰糖入口粘牙风味浓厚，最让我无法忘怀的始终是越南咖啡。看着咖啡从过滤杯一滴滴落下，心道这样的咖啡又有何特别之处，没想到浅尝一口就瞬间被咖啡香给包围，每喝一小口仿佛灌着灵魂最深刻的感动，不禁大嚷这些日子我喝的都说不上是咖啡！

越南蛋糕-滴漏咖啡-莲子羹-港式云吞面-大象耳鱼-炸蟋蟀-法棍-大叻火锅-大叻山菜拼盘

出走的这几天，心情是近期少见的轻松自在，撇开上班分秒必争的工作节奏，闲余时间在房间默默对键盘说话，还没包括让我逐渐麻木的鸡毛蒜皮。这一刻的我脑袋什么都没想，只是安静地看着湖泊明媚，听着雨声滂沱，感受着这城市的人文情怀。或许旅行前做最齐全的准备，旅行时则是最随兴的方向，旅行后就是最回味的画面。尽管途上难免不如意，但人生本来就该随遇而安，阅读的那页旅游日记自然就充满爱意。

附上行程：

第一天：抵达胡志明新山一国际机场——胡志明市Sinh tourist巴士中心——美奈落脚

第二天：美奈轿车清晨探索（白沙丘、红沙丘、小渔村、仙女溪）——美奈海滩——美奈商业街

第三天：从美奈搭乘巴士到大叻（五小时）——大叻商业街

第四天：大叻城市一日游（Van Hanh Pagoda、百合花茶园、XQ手工刺繡中心、大叻干花陈列馆、保代行宮 、大叻缆车、竹林禪寺、达坦拉瀑布）——大叻商业街

第五天：大叻郊外一日游（大叻旧火车站、大叻花园、蟋蟀养殖场、米酒工厂、丝绸厂、大象瀑布、麝香猫咖啡厂、疯狂屋子）——大叻商业街

第六天：从大叻搭飞机去胡志明市（一小时）——高原咖啡馆——胡志明市自由行（滨城市场、战争博物馆统一宫、胡志明市政厅、西贡圣母圣殿主教座堂、市中心邮政局、大剧院、范伍老街）

第七天：湄公河三角洲MY THO - BENTRE一日游（机动船巡游环岛，参观果园、蜂蜜农场、椰子糖作坊，享受越南式午餐，欣赏艺人歌唱、小木船穿过椰林水道）——范伍老街

第八天：抵达马来西亚

迟到

姗姗来迟的步调

无语嘀咕着煎熬

按捺心情不咆哮

换来一句你好早

迟到好过没有到

守时的人就吃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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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段时间没去吉隆坡了。若不是活动讨论会，我也不会驾驶三小时的车程，千里迢迢来到会面地点，心道这次真够给面子。基于周五塞车和路线不熟，我一路上大为不安，提前一小时告知会稍迟抵达，内心盘算着如何好好道歉，最后比原定时间迟了五分钟抵达。按了门铃后，里头只有主人在家 ，才发现我是第一个先到。

我踏入屋内，随口问问其他人何以仍未抵达，主人笑称这是城市人的作法，迟上一段时间是正常不过的事情。我纳闷地坐在客厅看着电视机，一小时后才有人陆续抵达，两小时后才全员到齐。我稍后有事要办，眼看时间不早，礼貌致歉称要归去，就在一片声浪中拂袖离去。

驾驶回途中，我脑海不断浮现问号，曾几何时迟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最简单的例子莫过于是宴会，请帖上的七点入席实则八点半才正式开始，不懂是主办单位有备无患，还是出席者未卜先知。宴会上我坐着对着空旷舞台发呆，看着身旁的俊男美女华丽自拍，才意识早到只为了拍更多的照片。那天起，我再也不提早出席宴会。

迟到例子在生活里并不罕见，应该说除了上班上课，其他会面基本上都是迟到收场。谁不知道城市道路交通缓慢，提早出门是常识，竟也会变成一种奢侈。早到的人反而会被嫌过早到场，稍迟片刻才是人之常情，姗姗来迟者辨称迟到好过没有到。反正到最后大家也是对着手机聊天，谁也不必那么在意谁，只是不明白聚会用意何在。

我也不是没有迟到过，但都会如实告知会迟来片刻，而迟到原因往往都是迷路。路痴的我在路上可是毫无方向感，曾试过下午六点出门，却在高速公路上迷路了两小时，最后才狼狈抵达会场，内心真是千万个内疚。若别人不给好脸色，自己也识相道歉，但他不懂自己在车子里迷路得快要窒息，不断安慰自己要撑下去而已。

迷路多次后，心道不能再这样让自己蒙羞。我开始学习使用导航系统，并提早一小时出门，务求尽可能准时赴约。用心良苦只为不让他人添麻烦，最后反而让自己受委屈，只能说认真我就输了。或许，你会说他人迟到也是迷路的缘故，我希望真是如此，但我这乡下人入城迷路也不多人信，土生土长的城市人如此说法，连鬼都不会相信。

迟到原因无他，不过没有心而已。

注：图源自网络

夜巴记

看似繁忙的日常工作
看似喧嚣的人事经历
看似精彩的手机内容
看似洗脑的流行旋律
在巴士上都被我静音

我闭上眼睛却睡不着
脑海里想着有的没的
缠绕已久或从未想过
更多是接近一片虚无
想象自己不属于光暗

仿佛在小声呵护心灵
一不小心就坠入故事
呢喃不为人知的诗句
直到我莫名昏昏睡去
醒来才发现难得颓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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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标题：错过下车的夜晚

我在巴士突然惊醒，醒来时发现已是凌晨三点钟，戴眼镜往窗外一看，发现来到了陌生城市，当我看到路牌上的地区名，才惊觉自己睡过站了。我来到司机座位上询问是否过了北海车站，司机摇头表示半小时前就抵达了，现在已接近双溪大年。我看着窗外毫无头绪的街道风景，还来不及思考如何是好，巴士也就悄悄到站，我带着呆滞心情尾随其他乘员下车。

一脸睡眼惺忪，领着笨重行李的我，一下车就被计程车司机包围，他们看出我脸上的不安，不断问我要否计程车服务。我对热情的人一向都很抗拒，被追问之际脱口说出自己睡过站，更引起他们的热烈询问。当我听到计程车费高达六十令吉，与长途巴士车票如出一辙，我斩钉截铁拒绝他们的好意，拿着行李头也不回地往附近的嘛嘛档坐下。

我坐在嘛嘛档位上，还可隐约听见司机们的埋怨，有者不死心再来接触我，称价钱仍有商量的余地，但都被我果断拒绝。我喝着一杯热美禄，开始懊恼漫漫长夜该怎样度过。回想起来，上次巴士睡过站已是七年前的考试周，还是学生的我和友人从家乡乘搭夜巴回校，嗜睡如我们却不争气地睡过站。待下车后才发现来到其他城市，最后只能忍痛掏钱乘搭计程车赶去考试。如今再度面临同样局面，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，仿佛掉进那已蒙尘的回忆里。

虽说是凌晨时分，巴士站却不是空无一人，带着孩子的印裔少妇，背着理大书包的巫裔少女，目无表情的华裔男子，看似和我一样刚抵达车站，但我相信睡过站的只有我一人。若不是无所事事，我也不会观察身旁人。明明是不同种族不同性别不同年龄，却有着如出一辙的招牌动作，就是低头按手机，遥远望去好像累累稻穗，但他们饱满感是源自虚构网络，殊不知效仿倒退插秧的非科技生活才是真正的活着。

无事可做的我也掏出手机，却发现网线不佳顿时大为懊恼，这时庆幸自己随身带一本散文集。翻阅着作者笔下的经历，心思在辞海中翩翩飞舞，总会读到让自己心动的一行，原本郁郁寡欢的心也跟着释怀。我忍不住在想，无事可做时才想到看书，流落街头才想要回家，贱肉横生才想去减肥，人在失去时才想去挽回局面。

翻阅完毕后，夜色依然暗无天日，偶尔会看到月亮露出隐约光芒，而随着嘛嘛档打烊，车站也剩下我和睡在一旁的流浪汉，内心不安再度降临。我微沉吟从书包找出笔记本，思索着什么心情该好好记下，沉吟着什么故事在黑夜落下。突然发现，当阅读写作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，或许我的生命已离不开文字。想到这个关键就安心一笑，笼罩在心头上的乌云也随之散去，闭上眼睛仿佛听见黑夜最后一口叹息，而清晨最早的回程巴士终于到站了。

巴士上除了睡觉，就没什么好做，也难得睡上好觉。

发表于中国报副刊（九月份）

注：图源自网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