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9月26日星期三

《聊天这几年》

如非必要,我不会主动和他人聊天,所以干脆连门都少出了。

要好好聊上一天,真的不容易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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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多久没好好聊天了?”

一段时间没和甲聊天,仔细想想,上一次的对话竟然是十年前。不乏见面的机会,但聚会上不过是礼貌寒暄,不是不熟络,而是多人的场合并不适合深谈,耍嘴皮儿让大家开心就达到聚会的意义。如果没能多说几句,那么聚会不过是门面功夫,难怪我就是无法喜欢太多人的场合,也渐渐从朋友圈子中隐去,不再烦恼要聊什么了。

这几年断断续续听到甲的近况,关于他的流言,一字一句都让我觉得心疼,却从来不敢打扰他的生活,尽管我们曾是无话不说的朋友。那天收到他的信息问我要碰面否,我毫不犹疑就答应,换作是平时多半会推辞聚会,但他的邀約我是无任欢迎的。多次在聚会上紧紧握手说:下次喝茶好好聊,这口头之约多半沦为成年人嘴边的漂亮话——今天就让我好好实践一次。

街角停着车子,我快步走去,认出司机是甲,我笑问都不记得他车子什么模样,他害羞说,这车子是最近才换的。本要笑他换车子是要把妹,他的电话响起,电话另一头是熟悉的声音,问他要不要一起出来喝几杯。我压低声量,表示不抗拒参与他们,而甲一口拒绝对方的邀约,回 我:今天两人就够了。

我微笑,知道他是体谅我的不善言辞,在朋友聚会不曾多话,总是无法好好参与话题,或许我骨子里藏着孤僻的灵魂吧。我对于聊天这平常不过的事情是畏惧的,依稀记得有谁说过我,和我聊天很痛苦,因他根本不懂要聊什么。

不赴约真的没问题吗?我不放弃说服他,因我知道他们交情不浅,而他淡淡一句,就算碰面也是谈论他不感兴趣的正经大事。我点头附和自己也是一窍不通,他说就是知道才会找我出来。他一直觉得,我还是和以前一样,好巧,我也觉得他和以前一样,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们之间竟然不会变得陌生。

 我喜欢这种没有负担的聊天。什么时候开始,朋友圈子的话题变得单一,别人说的都不是我感兴趣的事情。我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,连我自己都不太晓得,其实只要你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情,我都会竖起耳朵好好倾听,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。

他慢慢细数着,踏入社会后心态上的转变,过往迫不及待要飞向世界,兜了一圈才意识家才是唯一的避风港,而这念头往往来得太迟,直到遗憾的伤痕开始蔓延,盲目追逐的往往都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。他的温柔,我一直以来都知道,也受到这份温柔不少的照顾,所以我能理解他的顾虑。

那我最近还好吗?应该还过得去。是习惯了现有的生活模式,还是真的过得不错,烦恼还是趁我闭眼时爬上心头,但我也慢慢学会如何和烦恼作伴,无法解决的事情,日子久了也变得云淡风轻。我们之间空白的十年,听起来好可悲的友情,可我开始感谢这份空白,造就今天的无话不说——我真的没几个能说话的朋友。

咖啡馆突然一片漆黑,望向门口惊觉是区域停电,这场停电就为这场愉悦的聊天划下句点。车子在没有灯的城市里小心翼翼地行驶着,这城市曾几何时也不是我们熟悉的样貌,我望向夜空是一片明亮,想起不是第一次和他眺望这片天空。早在很久以前,我和他曾漫步在这片天空下,说了一整天的话,还以为那片天空已离我而去,没想到现在又出现我眼前。

写这篇的时候,我内心一直浮现郭静的歌曲——《聊天》。
“若有 机会再聊天 我的心会藏很远”


刊登于中国报副刊

2018年9月20日星期四

其实我想偷懒到年尾

真糟糕,我最近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,只想好好睡觉……

或许是大病痊愈的关系,身体还是有一些病恹恹,经历了上周末带病上阵的演讲,照理来说身心负担应该能够卸下,但这周末还有下一波的演讲,我却提不起劲要做任何准备,这几天都是一直睡觉,偶尔翻阅几本书,勉强写了一篇散文,好不容易写了开头的小说,却没再写下去了。

下个月,我就要搬家了,搬出住了两年的房间,搬出工作了五年的公司,搬出住了接近30年的州属,即将在北方某一个小城落脚,心里满满的感慨。未来日子是一片迷雾,无法再像现在这么任性把时间花在文字上面,兼顾阅读这一块,自然无法兼顾写作那一块,这都是一种选择,我是有自知之明的。

之前和网友提起,30岁后创作能量会大幅度下降,出乎意料地得到一些批评,说创作热情不会随着年龄减低,口气不大好让我有些难过,也觉得他们太不了解成长这一块阶梯。就算是现在年轻的我,也渐渐意识到现实的压迫,就算偷再多时间,根本是没时间可以偷了……因为我一直坚持,写作不该影响你的日常作息,若生活就此影响,那么请你务必三思,有些事情是比坚持梦想更为重要的。

就算真的很喜欢某些梦想,在我眼里,还是没觉得批评者特别努力,我这么写出来,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勇敢了,但往往我们以为的努力并不是真的特别努力。年轻无法跑到的路程,变老了就能跑到吗?年轻无法坚持的步调,变老了就能做到吗?年轻无法多读几本书,变老了就会变得学识渊博吗?

未来让人充满憧憬,但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未来,因我们拥有的是现在,完成手头上的鸡毛蒜皮,就算再不情愿,也是我们人生占据绝大部分的故事,而那些弦外之音,就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,躲在角落默默燃烧的心,在发表一刻说,这不过是幸运而已,我没太努力。

努力的人是不会让人看见自己在努力,也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很努力。

我望着天花板时,想着这就是所谓的写作分歧点,我的人生即将迎接另一个阶段,写作心情也会随之变动吧,或许这一刻就会放弃写作了,或许下一刻就会沉寂下来了。我却突然想起,讲座会上说过的,创作本来就是需要生活上的变动,来刺激更多的灵感,想到这个关键,我突然期待自己日后的文字了。

2018年9月12日星期三

《打书这几年(下)》



上一篇说到如何在制书过程下心思,那么成品出来了,我们该如何有效率地打书?我看过最有趣的打书方式是大将出版社的《马来西亚经济惨后忧郁症》宣传影片,提到经济不景荷包空空,出书还是要尽力推书,还以为是常见的内容介绍,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手指缓缓地推动书本,名副其实地“推”书……下一波影片是不景气的打书方式,结果直接拿社长的书来打,让我笑得合不拢嘴。

说起打书,我不能不提我的作家好友蛛古力,他对于宣传书本一直很多想法,也陆续尝试过不同打书方式。除了常见的传统文案和影片宣传,也与软件公司合作推出应用程序,制作桌游,甚至还和歌手联手写下主题曲,如此多样化的打书方式说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也不以为过,每每都成为热门话题,并带动《神序》系列小说销量。

红蜻蜓出版社旗下的黑蚂蚁丛书——《今天我们无所事事》与Bookmark咖啡厅破天荒合作,推出为期一个月的主题特展,概念新颖让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。早前在社交网页看到台湾名作家张曼娟新书《我辈中人》与高雄旅社合作,让旅客在旅途中也能翻阅,从中获得些许启发与安慰,书本与住宿结合的破天荒概念让我啧啧称奇,或许某一天书本也会搭上食物面世。

从这几个例子来看,打书方式其实就是广告点子,就算没点子也不必过于悲伤,最基本的打书方式就是通过社交网页了。相比过去几十年网络还不普及,根本没所谓的打书,都是靠作者人气在卖书,而这网上买卖满天飞的时代,不把握良机打书就真的太对不起出版社了。
艺术家安迪·沃霍尔曾说过:“每个人都能出名15分钟”,若沿用到网络世界,不就说明每个人都能利用网络成名吗?当然出了一本书并不会马上变得大红大紫,但某种程度上能够吸引别人的注意,而这也是我极为看重的部分。若某样新产品还没正式面世,应尽可能避免提高曝光,就算是造势活动也尽可能避免深入解析产品,神奇面纱消失,观众的好奇心降低,就算产品再好正式推出后,也因观众不再感兴趣,反而白白流失顾客群。

以上例子并不少见,最常听到的例子就是手机品牌,我觉这也能沿用到书本营销方面。一些出版社正式推出新书前,常常忍不住在社交网页张贴新书封面,赢得全场瞩目,有者留言询问如何购买,才知晓仍处于筹备阶段,打消了购买的欲望。因此我强烈建议,书本正式推出之前不发表太多的新书资讯,就算想和读者交流,也只是稍微透露题材方向,就连标题也尽可能保密,不要因一时之快造成失足之恨。

好不容易等到新书正式发行和张贴完整书讯,就大功告成……才怪,有心要打一本书打上一年也不是问题,这几年的社交网页用户体验告诉我,用户对于频密出现的单一内容都会反感,就算要洗版,也该是有诚意地洗版,逐步说说这作品对于作者的意义,一些有趣的制作花絮,内容摘录或名家推荐语,如此一来,大众的接受程度会更为宽容。

促销热潮就像发烧,退烧一刻,买书兴致随之冷却下来,这时候就要依靠读后感作为后劲,让读者之间进行阅读交流,也让还没入手的人得知这书的口碑。若没人写读后感,就拜托同行帮忙写读后感吧!这在外国也不是罕见的做法,出版界本来就没有敌人,彼此都互相为彼此打气——前提是你没得罪人。

以上都是我这几年对于打书的一些奇想,或许你会好奇这有效吗?我想说不上非常有效,因我现在都还不是畅销作家,只是为了多卖一本书,有些心思真的少不了。




2018年9月5日星期三

《家乡的客家面》

一直很想尝试撰写美食散文,想了好久,还是从自己熟悉的客家面下手好了。

散文的天空还真是辽阔啊(默默吃面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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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我懂事以来,最常吃的面食就是市镇巴刹小贩中心的客家面。滑溜顺口的面条,黝黑咸甜的酱油,配上风味独特的猪肉碎,叉烧云吞完美装盘,最后撒下青葱碎块,就是一碗道地的客家干捞面。看似随处可见的面食,但就是陪伴着我走过青葱岁月,就算流浪远方都会想起这面条的滋味。

据悉这面档开了几十年,我们一家也就吃了几十年,求学时期的周末妈妈不时打包客家面给家里几个孩子饱餐一顿,只是加面也不见得够三个孩子享用,若每人一包是一笔不小的费用,于是孩子们都有默契地分食。印象中小时候从没好好吃过一碗面食,或许这吃不饱的回忆,让我对客家面多一份情怀,而这是饱食终日的孩子无法体会的珍贵心情。

待我踏入社会工作后,终于有机会独自享用一碗完整无缺的客家面。每次点餐后,老板娘都大声说,阿强的孩子点一碗干捞幼面,他们貌似记下我们一家大小,这也难怪我们就光顾了几十年,而提起我老爸阿强还有着一段小趣事。话说恰逢假日,人潮挤满小贩中心,我和爸爸枯等半小时仍没上桌,邻桌迟来反而已吃饱走人,爸爸一气之下去档口大声呵斥,我在旁头低得几乎可以碰到桌面,常听说做生意最怕蛮不讲理的顾客,没想到有幸目睹这历史性的一刻,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是我的至亲。

从此以后他们上餐速度近乎神乎其技,我才刚找到位子坐下,老板尾随在后把面安稳放在桌上,我笨拙地从口袋摸出一张绿色钞票,老板面无表情收下就拂袖离去,像大侠般豪迈霸气。看着老板离去的身影,我心道多半是我爸发难的后遗症,苦笑几声就开始品尝面条。面条就是要趁热吃,轻尝一口热腾腾的清汤,吃一颗鲜味十足的手工云吞,然后大口咬下面条,配上特制辣椒酱或腌青辣椒,每种搭配都带来另一番滋味,让人欲罢不能。

这些年下来,我走过不同地方,吃了不同面条,不是没吃过更好吃的面食,这年头多的是名扬天下的传奇面食,大排长龙的人气店家,弹牙爽口的手工面条,皇帝私藏的鲜甜汤底,冲击感官世界的爆浆配料,但我就是对这家乡客家面情有独钟,或许这就是我熟悉的家乡风味吧。若我在家乡度过长假,每天都点一碗客家面并乐此不疲,若遇上店家休假,那天难免茫然若失,也因此特别珍惜吃面的机会,毅然是我脑海里家乡拼图的一部分。

每次都毫不犹疑order面条特大号,吃饱了才烦恼如何减肥。

刊登于中国报副刊(4月份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