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恍惚》

我记得曾去过某佛学营，学了一句话，“不为发生而反应，只为目标而行动”。

很多时候在人生挫折面前，我们只能发愣害怕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。对于别人的遭遇更只能默默替他心疼，就算愤怒欲撕裂灵魂，但也都是无能为力。

很多事情我们都改变不了，只能收拾震撼的心情，做力所能及的事情。

值得庆幸的是，再难过的难过也会度过，总会迎接好的明天。

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
看着恍惚的她，我只觉心疼。

她呆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，黑圈围绕着双眼，脸色苍白，视线放空，似乎已好一段时间没好好休息。我向她轻轻挥手，示意要在她身边坐下，她也微笑示意。

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和她重逢，自实习结束后，曾经的同事都分道扬镳。虽说她仍在原地继续工作，但听闻她一直以来都不快乐，上司欺压问题让她皱眉，紧张易犯错的她更熬了不少骂，偶尔听到她的消息也让我担忧不已。可每次出来见面相聚，看见她和丈夫出双入对的模样，孕味也逐渐浓厚，幸福的模样让人羡慕不已。

好景不再，顺产孩子后，她竟说独处时有人和她说话，并开始看见飘忽的白影。本以为是她精神紧绷引致的错觉，没想到她开始睡不好，每晚都梦见死神追捕她，好几次半夜中惊醒，开着眼睛紧绷到天亮。她完全没有好好休息过，幻听幻觉却日渐严重，甚至忘记自己刚生下孩子。家人开始担忧她是邪气入体，带她去寻求道士施法却一筹莫展，最后就送入医院的精神病院就医，一待就呆上好几天。

曾经与我共事的她，最终却成了病人和造访者的对立，让我觉心酸不已。她看着我的到来，表情无太大起伏，微微点头示个好意，我就在身旁坐了下来。我问候她今天过得可好，她模糊回答说还可以。我关心问她怎么感觉这么疲惫，因她就是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。她称刚服下镇定剂，副作用是有些疲倦，自然没什么精神。我不敢过问她的近况，也不敢多说她孩子的事情，开始说起了自己工作新环境，最近发生的趣事，若能博她一笑就再好不过了。

她说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打瞌睡，我不忍吵醒她，只是在身旁静候她醒来而已。这时他丈夫已来到，握手致谢我的到来，我苦笑以对，勉励他要好好照顾太太。我也不便多留，就这样悄悄离开病房，转身回头却看见他丈夫在她身旁跪下痛哭，哭得我心也在抽痛。

那天后听说丈夫已带她离开病房，继续寻求偏方医治，我真无法苟同，却又那么无能为力。之后听说她婚姻生活其实一直不快乐，丈夫工作不稳定，还掌管太太的财政，晚上更不顾太太意愿强硬进行房事。她就一直这样哑忍下去，生完孩子后身心俱疲，所有烦人事情瞬间涌进她脑海，最终撑不下去落个精神衰竭。我听了，莫名愤怒在我心头燃起，不争气的泪水不自由主地落了满地。

刊登在《中国报》副刊心情分享，01/12/2014

天灰灰会不会 让我忘了你是谁
夜越黑梦违背难追难回味
累不累睡不睡单影无人相依偎
夜越黑梦违背有谁肯安慰

《过年花销》

应报章邀约写下的，并且有幸和友人（红雨落和luoka）一同刊登，可谓莫大的荣幸。说起春节已趋近完结，自己虽仍处于放假的心情，但也是时候收拾心情回去久违的职场了。联想到一年已过去，但自己的时间齿轮仿佛还在原地踏步，但愿新的一年自己能够有所成长。希望自己脾气收敛一些，收入长进一些，文笔成熟一些，应该不是太奢侈的要求吧（笑）？

虽然有些迟，还是要祝福大家身体健康，万事如意。

那，你的新年快乐吗？

######################

《过年花销》/牛小流     （原标题：《新年快乐吗？》）

马来同事把新月历挂在墙壁上，象征除旧迎新，万事如意。他突转身问我，今年的农历新年请假多少天呢？我微怔，这话说得真是太对了，再多些日子就是农历新年，是时候好好规划请假大计。本人是在偏僻地区的医院担任药剂师，一开始我并不打算请太多假期，因感觉好像有些不负责任，将工作留给其他同事忙碌。老板摇头表示，这次是我和李某请假，下次开斋佳节自然是我和他留守医院待命，此刻我才恍悟大马工作环境的美妙之处。

和李某闲谈问及如何庆祝新年，他表示自己过年前夕都很忙碌，因需帮忙家人制作年饼。一开始我还道他是制作自家吃的饼干，详谈后才发现也供应给左邻右里，预计会从二月初忙到除夕夜。他称虽还未结婚，但依照家里习俗需派红包给亲戚，所以习惯过年前做饼赚钱以帮补家计。我摇头大嚷非人生活，他笑称一向劳碌惯了，若要他新年佳节什么活儿都不干，只是在家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，那么过年恐怕也过得不够尽兴。

我听在耳里只觉不可思议，为李某的气概佩服。不能不赞同的是，随着开始工作赚钱，新年期间的花费无疑居全年之冠。花钱的地方如空气般无所不在，除了给父母一点心意外，办年货时也免不了自掏腰包，家私电器若损坏只能硬着头皮购买，粉刷家门更是一门浩大工程，既费金钱又费力气。

我每年都做好荷包大出血的准备，若不是平时没什么花钱，搞不好我都需去兼职帮补家计。对于年初一拿到的红包可说是毫无激动可言，一想到自己已花费不等的金钱，再多的红包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。

随着年龄逐渐增进，对农历新年也没太大期许，开始会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。印象中新年前夕同学们都会热衷于互送贺卡，在这年头已简化成社交网络的状态更新，让人感触方便已成不便。随着政府严加取缔鞭炮烟火，农历新年也不再听见此起彼落的鞭炮声，虽明白此举为了遏制悲剧发生，但这片宁静却让人倍感寂寞。唯一年年进步的只有贺岁歌曲，美其名新年新能量，实则换汤不换药，但比起打着“贺岁必看”口号的本土电影，可说是诚意多了。

以往除夕夜都会在熟友家通宵畅饮，如今只想在家安静看电视机倒数而已，或许渐渐意识到家永远都是唯一的归宿。每年惯例的同学会也慢慢少了话题，谈的话题都离不开物资上的比较，思想上的长进却从不是大伙关心的话题。最叫人神伤的是，大年初二回娘家已是到不了的地方，如今只能在外婆的坟前思念她的容颜，诉说这些日子过得如何，闭上眼睛仿佛可感受到她的微笑在我胸口绽放。无论如何，农历新年就是让人如此向往，在这讲究速食文化的年代，但愿农历新年的传统风俗能沿袭，至少让孩子们知道为何年初一不能穿黑衣，这已值得拍掌欢呼。

刊登在《中国报》副刊诸家，26/2/2015

新年听到最让我神伤的话是，你肥了。
新年听到最让我神驰的话是，你壮了。

《华法林》

这是我实习时的亲身体验，原来已是两年前的事情了。

我不敢说自己是很好的药师，只能说我会努力成为一个不坏的药师。反正在大家眼里，我就是悠哉过日子，但又有谁真在乎呢。

######################

结束大学生涯投入医院实习，才领悟自己已是职业药师。药师的工作不外和药物有关，而传达正确用药方法给病人，更是最基本的工作范围。某些药物更会为身体带来一定的负荷，所以在服用药物之前更是需向病人解释当中缘故，务求病人明白继而遵守服药指令。我本以为药师工作都是不痛不痒，教导病人正确服下药物，就能告一段落，但与人沟通岂止是你问我答而已呢。

我带着一本辅导指南和病人讲解一种名为华法林（Warfarin）的药物，为一种抗凝血药物，主要用于防治血栓栓塞性疾病和心肌梗塞。服用华法林对着身体有着一定负担和需小心药物及食物联系，所以当医生要开这药给病人时，都会要求药剂师为病人进行辅导。

对象通常都是年迈的老人家，当年龄随之增长，身体机能也随之衰竭，服用药物不过是为了避免健康问题进一步恶化，华法林也是如此存在的药物。我耐心向病人解释药物名称及功能，病人目前健康状况，再解释到病因来龙去脉，病人表情都是一片木纳。我悬着心，好奇地问了问她明白吗？她点头示意，眼神似乎催促自己尽快解释，不要打扰她的午睡时间。

虽然自己也很想尽快完成，但辅导指南上还有一大段要点 。我将说话节奏提快，讲解到药物必须空腹服下，建议时间是傍晚六点，因这时候是还未服下晚餐和其她药物。至于食物方面呢，病人必须减少摄取青色类蔬菜和豆类，因里头蕴藏的维她命K会影响华法林的效用，继而药效不足。她好奇地询问，如此一来她可服用什么食物呢？我展示指南上的食物图案，告知萝卜、大葱、马铃薯之类是可以服用，若真想吃青色类食物也只限于一茶匙而已。原本漠不关心的她突然露出难色，表示自己一向有便秘的问题，若真如此就真的未来堪忧。

我微怔，继续解说注意事项。由于华法林是抗凝血药物，所以血液都是处于不易凝固的状态。若病人不慎割伤，伤口会稍慢止血，若流血不止马上前往急救室求救。此外，病人若身上出现未知的淤血或大小便出血，都可能是内出血的状况，也应留院求医。说着的当儿，我竟看见一滴眼泪从病人眼角滑过，掉落在床单上，晕开了哀伤。我的心好像被打了一枪，自责自己不该过度苛刻，逼迫病人有着不安的情绪，念动于此我一时间都无法开口。

她擦了擦眼睛，笑说自己不过是一时感慨，想到这辈子都要服用这药物，觉得人生好像缺了一块，不再完整。我微笑勉励几句，表示或许非永久需服用此药物，因医药发达可是一日千里，难保未来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呢？她点头示意，露出了轻微上勾的笑容，我也会心一笑，仿佛感受到她内心的坚强。

星洲日報／副刊‧文：牛小流‧2015.01.09

衔接： 星洲日报网页

我经常会把wolverine念作warfarin。

《好的说话》

我从中学沉默寡言，到大学废话连篇，再到现在少话耍冷，一路走来自己都觉不可思议。你认识的我搞不好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，如今习惯性检讨自己说的话，只求不说引人诟病的话语。或许你会说这不就失去了说话乐趣，但少说废话不也是说话乐趣嘛（笑）。

曾听说，人类花了两年学说话，却要花数十年时间学会闭嘴。现在回想起来，还真不假，若真不会说话，还是闭上嘴巴好，但如果要学会说话，总免不了说错话。

##################

那天我在书店看到蔡康永的《说话之道2》，看了前言就毫不犹豫买下此书，因我在此书看到自己一直追求的说话之道。中学时我可是不折不扣的书呆子，平时也没说上几句话，就连出外聚餐也是模糊以对，友人甚至还明说和我说话是一件极为煎熬的事情。渐渐地不懂什么时候开始，自己也变得比较多话，甚至近期聚餐时高谈阔论，总能让大伙笑得合不拢嘴，自己看着的当儿也开心一笑。好奇的是，曾几何时自己也变得比较多话呢？

细心想想，这应是中学毕业后的事情。我升上大学来到全新未知的地方，心道别人对自己可说是一无所知，于是立志要成为不一样的自己。我憧憬那些口若悬河的朋友，不论是谈吐幽默或时事辩论，总是轻而易举成为众人的焦点。为此我也开始学习说话，并在我能力范围开始说一些比较幽默的话题，对时事话题也有一定的认知。或许是平时爱看综艺节目或写作的关系，脑海总能浮现无数的笑点，在自己歇斯底里的演绎下，往往会博得哄堂大笑。成为众人焦点的自己，不敢相信通过说话就能改变生活节奏，也没想过自己人生也可以变得有声有色。

比较多话的自己，开始体会到了说话的乐趣，原来说话真比沉默好玩多了。对我而言与人说话是一种缘分，互相对谈甚欢真能感受到灵魂上的交流，愉悦聊天后感觉思想亲近一些，多了一份熟悉甚至是一份感动。偶尔会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八卦是非，爱管闲事往往都是千年不变的弊病，点到即止可称娱乐十足。时事分享引起大伙热烈讨论，公说公有理，婆说婆有理的局面也逗趣不已。若看到沉默不语的新相识，我都会很努力和他说些什么，因我知道被人冷落的滋味，尤其是想到中学时被友人说自己无趣，更是让我拥有莫名的使命感。

尽管我说了很多让人欢喜的话，但我也知道自己说了不少伤害他人的话语。有时候自己的无心之语，让他人在怨恨里挣扎，继而结成误会甚至让一段友谊留下芥蒂。随着说错话的次数提高，我也学习检讨自己说过的话，真说错了就诚实道歉，再警惕自己下一次不要说错话。如果能够做到听者开心，说者安心，那么这应是我所追求的好的说话。

刊登在《中国报》副刊心情分享，5/2/2015

蔡康永说，如果不懂说什么，就聊吃的吧，毕竟每个人都免不了吃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