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我在台北车站地下街没有目的地走着,不知不觉就在诚品书店门口停住。反正也无事可做,我就进入诚品书店逛逛,排行榜上吸引我的并不是东野圭吾,而是村上春树的《身为职业小说家》。东野上榜的几本作品我都看过了,倒想起老大推荐过几位作者,其中一位就是村上春树。我直说不是没尝试看,我读过他的经典作品《挪威的森林》,却觉得难以下喉,断断续续看了好久才勉强看完,也不懂自己看了什么。他说那本的确难消化,应看其他著作来消除对他的隔阂。
我就在这份心情下掀开这本著作,读着读着就陷入文字漩涡,我就这样站着读了两小时。眼看差不多要回去住宿,我却念念不忘书本上的内容,于是我果断地掏钱买下,回去没多久也就读完了。这本书比想象中平易近人多了,我不禁大嚷这些年错过了这么多好作品。我为这本书深深所吸引,就连现在我重翻这本书仍觉意犹未尽。说回这本书,这本书是他的自传性随笔,主要说说他写小说的经历,这些心情我仿佛都经历过,或许这么一说太不要脸了。如果你看到这里,觉得自己没写小说就没必要继续阅读,
但对于正在摸索人生方向和生活方式的人,这些道理其实也都广泛适用。我读完后,脑海不断浮现很多问号,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,突然想和自己对话。
(粗体标题为此书分章,斜体字为引用书中句子,部分内容可能会引起不安。)
小说家是宽容的人种吗?小说家大多称不上是有圆融人格和公正视野的人。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宽容的人,这可从一个趣事说起。那时刚出版新作,某友说会为我写书评,问我会否介意毒舌批评。我直言那倒不如不说好了,每部作品虽说不上是惊世之作,却是我费尽心思所想出来最好的诠释,我觉得这是作品最好的姿态,批评什么说说可以,但我还是会介意的。其实一部作品好坏,自己是再明白不过的,也必须明白无法迎合每个人的口味。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只要求写出不让自己后悔的文字,其他的就听天由命,我果然是一个非常不成熟的作者,让大家笑话了。出版后的这几年,我不是没听过不好的评语,如“这部作品比较适合小孩子阅读”、“这些文字谁不会写”、“这部作品的写法还不够成熟”,只能表示自己太嫩了。
刚成为小说家的时候。认识我的人都知道,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,好就好在顺利完成学业,找到不过不失的工作。感恩的是,
自己因为某种特别的力量,而被赋予写小说的机会。事实上,日常生活里我尽可能地与小说家这名号脱离关系,从不跟新相识或同事提起这事,尽可能地低调一些。这不是故作神秘,而是隐约觉得公事有什么出错,他人就会将错误与兴趣扯上等号,谓自己把正业当做副业来做,事实上确实这么被别人说过。还记得刚出道时,朋友问为何自己从不大肆宣传,我称会买的人自然会买,不要为难身边的人,而且若觉不好看我可是百辞莫辩。对于这些日子愿意读我书的人,还真是谢谢你的时间,你无法想像我感激的心情,特别是像我这样普通的人。
文学奖。当我写这段时,我不禁有些心虚,因为我中学后不曾得到任何奖项。我并不是没参加比赛,但都只是吃白果。我还记得大学时期发现文学奖的布告,兴致勃勃投了散文新诗小说参加,最后在典礼里头郁闷坐了整晚,心道自己会不会真的不适合写作。好笑的是,我从来都不放弃写作,是我至今坚持最久的兴趣,只想写出自己喜欢读的文字。现在的我尽管已出版几部作品,但我真没大家想象中那么厉害,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一个幸运的作者。写小说只要具备电脑,每个人都可以写小说,文字无需造诣高深,只求浅白易懂,只要稍微努力一定可以做得到。题外话,前几年参加某活动后,深深体会到文学奖的重要性 ,不过那是我触手不及的地方。安慰自己说,
如果想挑剔,缺点多少都挑得出。如果想珍惜的话,优点也不胜枚举。
关于原创性。说起原创,我回忆起作品被说类似九把刀的文字,我反驳道表示比较像蔡智恒的文字。既然我都承认了,那我的文字又能说得上原创吗?
原创性最容易了解的定义恐怕是,新鲜的、充满活力的、而且不会错是属于那个人自己的东西。那英说过出道时被说声线类似苏芮,后来慢慢有了自己的特色,也没有人再提了。或许,文字和音乐都是从模仿开始下手,就是因为向往这样的表现方式,才会开启这段奇幻之旅。我相信,总会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风格,毕竟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,只要不断要求自己做到最好,终会让别人和自己信服的。风格之说还言之尚早,自己该学习如何拥有好的人格,作人这门学问我还看得不够透彻呢。
那么,写什么好呢?世界看起来好像很无聊,其实却充满了许多有魅力的、谜样的原石。话虽这么说,在这想象力爆炸的时代,基本上好的点子都被发掘了,但若百废待兴我也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。我写小说的起源是想记录自己当年的年少无知,心想若干年后看到一定觉得老怀安慰,关于自己的故事或许就是那专属我的原石。那时我也明白写作如实记载是不可能的,所以有意无意地增删情节,主要是不让当事人看到会不悦。想写什么主要是和自己爱读什么离不开关系,总不能没看过侦探故事就想写此类故事,若有人能做到那人一定是天才。若你曾用心读过我的文字,不难发现我偏好侦探和抒情故事,乍看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。我后来才发现,这两种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,都是想太多的人才写得出。
和时间为友。除了长篇小说外,近年我都有写随笔和翻译工作,无独有偶竟然和村上先生雷同,让我大嚷不可思议。翻译工作是想学多一点英文,我英文破烂的程度是你无法想像的地步,有着这么一份差事,我是抱着感激之心接下的。没写小说和翻译的时候,我都在写随笔,反正我困在房间也没什么消遣。小说写得郁郁寡欢,本想写散文转换心情,心态上却无所适从,才发现两者并不相容。写随笔是为了记录生活,像我这样优柔寡断的人,写一些文字能够让心情放空,是最好不过。写小说单纯是为了说故事,若进入写小说的状态宛如与世隔绝,说起来是耗尽力气与文字战斗。
如果有时间的话应该可以写出更好的东西,这句话是不该存在的,不是竭尽力量所写的最佳成品的话,为什么要写小说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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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家并不是受人所托而写小说的。
而是因为有「想写小说」这种强烈的个人意志,
深深感觉到这种内在的力量,
才能那样辛苦地努力写小说。 |
注:图片说明摘自此书内文。